雾都大风大雨。

夜幕之下,金瞳面无表情的走出唐凝街31号,走在她身旁帮她撑伞的助手为她拉开了车门,金瞳却没有坐进去。

她缓缓转身,看着后方依旧是灯火通明的唐凝街31号。

有细微的喧嚣声在里面若有若无的弥漫。

萨克斯乐队的音乐隐隐约约。

香槟的味道仿佛还在弥漫着,夹杂着烟草的气息。

一场彻夜狂欢的盛宴才刚刚开始。

金瞳站在原地,久久的看着。

雾都的雨还在下,雨水淋湿了街道,地面在夜幕中反射着周围的灯光,少许积水的地方扩散着一片片的涟漪,风声带动着头顶的雨伞发出沉闷的声音,吹动着她的裙摆,尽管助手拿伞的手很稳,可是她的裙子和发丝还是被打湿了些许。

“大小姐...不,族长...”

助手有些担忧的声音在金瞳耳边响了起来。

金瞳深深呼吸,脸色有些麻木的微微弯腰,坐进了车里。

车门关上。

助手收起伞放进后排的车门内部,坐进了副驾驶。

司机发动了车子,豪华的车队一次启动,在一片凄风冷雨中缓缓驶向城外的城堡。

风雨中的雾都被笼罩在一片悲伤的气氛里,清冷的城市,行走的人群,闪耀的灯光,都透着一种浓浓的茫然和沉痛。

雾都的混乱已经过去了三天。

那场持续了不到十分钟的混乱,在今天终于初步统计出了伤亡数字。

两千两百一十六人。

而伤者的数字则是这个数字的七倍多。

没人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。

也没有什么权威性的人物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。

雾都的多个部门勉强给出了一个集体狂乱的解释,可从头到尾,也没有说清楚这到底是为什么。

只是推测,从各种方面的推测,遮遮掩掩,不尽不实,胡说八道,一堆胡扯。

而雾都那几分钟的混乱,同样也震动了全世界。

以中洲为首的几大强者纷纷表示了关心,中洲的议长李华成甚至还亲自致电唐凝街31号,表达了关切和慰问。

博伦特为此专门召开了发布会,表示议会已经对那一夜的事情开始进行讨论,同时要求各个部门联合起来调查那什么群体狂乱的原因,表示要给所有人一个交代,不放过任何可能什么的,最后,博伦特画风一转,开始说什么精神压力过大,并且现场请来了几位专家,开始讨论减少工作压力的问题。

这个话题的方向最终转向了雾都目前的一些集团,这些集团有的是新出现新成立的,也有的是早就存在但近日来有着重大股权变更的。

雾都的人不会知道这些集团背后的盛世基金到底意味着什么。

而在博伦特和多位议员,多位专家的吹捧下,这些薪水高于雾都平均值,工作时长低于雾都平均值,福利待遇又极为完善的新集团,无疑成了雾都各个行业的标杆榜样。

在一片悲伤的气氛中,已经有些媒体开始吹捧这些是资本的良心,幕后的老板是心怀善意的天使等等。

而博伦特同样每日也在公布集体狂乱事件的调查进度。

所谓进度,那当然是没有的,可各种眼花缭乱的分析猜测却越来越多。

减轻工作压力,良心企业,善良的天使老板,五花八门的推测,各种理论上的分析...

雾都的人开始被动或主动的接受着不间断的信息轰炸,注意力也在被不断的分散着。

金瞳一直在关注着这一切,她眼睁睁的看着各种渠道夸赞那位幕后老板的声音越来越大,内心感受到的,却是浓浓的讽刺和羞辱。

雾都的集体狂乱事件引起了轩然大波,但在另一种意义上来说,却出奇的风平浪静。

所有知道这件事情真相的人都无比默契的选择了装聋作哑。

当晚的视频被严格封存起来列入了绝密。

雾都默默的承受着灾难,但自始至终,连跳出来抗议一句的勇气都没有。

博伦特和议会更是百般遮掩,似乎已经被吓的不敢说话。

他明明掌握着真相,但对外却信誓旦旦的说要搞什么调查。

他们竭尽全力的转移着普通人的注意力,却把制造了这一切的凶手捧成了...

天使?

多么可笑?

多么滑稽?

她回想着刚刚见到的那个女人,回想着那张脸庞。

那张精致的,梦幻的没有任何瑕疵的脸庞。

她是清冷的,平静的,深邃的,可金瞳却仿佛可以看到那双眼睛背后隐藏起来的,已经达到极致的嘲弄与傲慢。

她就再唐凝街31号,仿佛指着整个欧陆的鼻子在嘲讽着这片大地上的所有人。

集体狂乱的事件是我干的,人是我杀的,你们能把我怎么样?听听,你们叫我天使,我是善良的,天使...你们都要谢谢我。

这已经不是强势了。

而是一种可以碾碎一切的霸道。

她的裙摆飘飘,她的长发飞舞,她用最优雅矜持的姿态走在雾都,近乎漫不经心般的碾碎了整个欧陆的骄傲和尊严。

这是一个失去的季节。

而且一切都只是刚刚开始,未来的每个人,都会失去更多更多。

金瞳再次回想着刚刚的唐凝街31号。

她自嘲的笑了笑,随即陷入了沉默。

没有任何人能想象到,雾都正在凄风冷雨中不断沉沦的时候,唐凝街31号内部,是欢声如潮。

府邸内外,完全就是两个世界。

雾都,乃至欧陆都在失去着什么。

而唐凝街31号此时正在举办的宴会,却是一场真正意义上收获的盛宴。

秦微白正在看着摆放在自己面前的两份合同。

她的感知随着金瞳的车队覆盖的越来越远,从头到尾感受着金瞳的表情,见她直到最后都没说话,她微微摇了摇头,轻声道:“罗斯柴尔德,这次算是老实了,就是不知道能老实多久...”

“被打断骨头的狗,在主人还在的时候,是没胆子反抗的,只会更殷勤的摇尾巴。”

韩东楼坐在秦微白对面,声音温和的笑道。